第一文学城

【金陵执棋人】第5章(绿母)

第一文学城 2025-09-10 03:07 出处:网络 作者:苏秦编辑:@ybx8
作者:苏秦 2025/08/13发表于:SIS001 是否首发:是 字数:10,228 字   「啪,啪啪」
作者:苏秦
2025/08/13发表于:SIS001
是否首发:是
字数:10,228 字


  「啪,啪啪」

  一时间,肉体撞击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两道人影交织重叠在一起,映照在
帘帐之上。娘亲面色潮红,眼尾红红的,每每粗长的肉棒碾过肉壁的时候都带起
娘亲的身体的战栗,娘亲的指甲抓在郑临风的臂膀处,抓挠出浅浅的红痕。

  「嗯......」郑临风将自己脑袋埋在娘亲的颈窝处,嗅着她脖颈处的芳香,
鼻尖在娘亲软嫩的肌肤上蹭来蹭去,唇瓣在她的脖颈处厮磨,随后露出尖锐的虎
牙,衔其一点肌肤轻轻地咬着,弄得娘亲有些痒痒的,一阵酥麻顺着背脊直直往
上头钻去,惹得娘亲脑袋有些发晕,指尖穿过郑临风的发丝,拉拽着他的头发。

  力道不大,恰好能将狗儿般啃咬自己的脖颈的郑临风从自己的脖颈处拉开,
娘亲垂眸看着满眼都是自己的郑临风,他的唇瓣处带着几分晶莹,大抵是刚才舔
舐自己的脖子的时候留下的。

  看着郑临风幽黑的眼眸深处的自己的身影,娘亲薄唇轻抿,被郑临风舔舐过
的肌肤泛着水润,带着几分淡淡的红。

  「雨汐。」郑临风眼眸微动,胯下细细研磨着娘亲的穴心,轻柔地耸动着自
己的腰胯,他轻声唤着娘亲的名字。

  「嗯。」身下是一阵酥麻,娘亲轻哼一声,眼带媚意地抬眼看了一眼郑临风,
她小幅度扭动了几下自己的腰肢,将郑临风的肉棒又吃进去了几分。

  「呼。」感受着如潮水一般涌过来的软肉将自己的肉棒包裹住,郑临风闭了
闭眼睛,长叹了一口气,忽的,郑临风睁开了双眼,臂膀环抱住娘亲的长腿,发
了狠一般用力的挺动自己的腰身,操弄起了娘亲的蜜穴。

  大力的撞击,肉体碰撞的声音顿时又回荡在房间中,混合着粘腻的水声。

  娘亲被郑临风这突然的快速的撞击顶的呼吸一滞,不知道眼前这人是突然受
了什么刺激,操弄的速度这样快,身下的卵蛋拍打在娘亲的臀肉上,撞击得臀瓣
掀起一层接着一层的肉浪。

  娘亲搂住郑临风的脖子,下身微微抬起缠绕在郑临风的腰身上,身子被撞击
得如湖面上的扁舟一般,摇摇晃晃的,贝齿轻咬下唇,细碎的声音堵在喉咙处,
偶然发出几声低低的喘息,钻进郑临风的耳朵里面。

  「雨汐,呃,放松。」郑临风被咬的有点紧了,他闷哼一声,肉棒抽插得时
候带出股股的淫水,郑临风轻抚娘亲的发顶,低声唤道,「放松,雨汐,你咬得
我太紧了,我快要射出来了。」

  柔软的肉壁紧紧地夹着自己的下身,郑临风喘息着,额头上也挂着大颗大颗
的汗珠 微凉的汗水低落在娘亲滚烫的身体上,凉的她身子瑟缩了一下。

  「嗯,快一点,我也......」后面半句话娘亲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郑临
风猛地一个挺身将剩下的半句话堵在了喉咙处,生生咽了回去。

  娘亲搂着郑临风的肩膀,贴在他的身上感受着郑临风的体温,被他大力的撞
击着,娘亲轻喘着,喉间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双腿缠绕在郑临风的腰身处用力
一夹,娘亲的身子轻轻颤抖着,又一次达到了高潮。

  「嗯啊。」被这么一夹,滚烫的淫水浇灌在自己的肉棒顶端上,郑临风发出
一声轻叹,一个用力的挺身,将自己的肉棒送进娘亲身体的更深处,然后抵着被
自己操弄的火热的宫口,一颤一颤地射了出来。

  大股大股的浊白喷洒在娘亲的身体里,烫的娘亲身子一颤,肉穴微微瑟缩,
待到郑临风将自己的粗长拔出娘亲的体内之后,肉红的肉穴一张一合的,将黏腻
白浊的液体吐了出来,顺着娘亲的臀瓣流在了身下的床榻上。

  翌日清晨,郑临风便早早地离开了,原本是因着商队运送货物路过金陵,他
与商队暂时分道扬镳拐到娘亲这里见一见娘亲的,如今耽误了一日的时间,若是
他再不离开的话,估计要跟不上商队的路程了。

  「雨汐,我先走了,等送完这批货物之后,我再来见你。」清晨的一抹日光
透过窗棂映照在帷帐之上,郑临风轻轻摩挲着娘亲光滑的肩头,语气中满满的都
是不舍,「等我多学学路途上听到的小曲儿,到时候一一唱给你听可好。」

  「嗯。」娘亲测躺在床榻上,一只胳膊支撑着脑袋,发丝垂落,她面色红润,
听到郑临风的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翻身从床上下来,穿戴起自己的衣裙,
「走吧,我且送送你。」

  「好。」尽管再有不舍,郑临风到底也没继续多说什么,他目光灼灼地盯着
娘亲许久,似是要将娘亲的模样深深地记下来,郑临风握着娘亲软弱无骨的小手,
用力攥了攥,随后才十分不舍地松开了娘亲的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郑临风已经离开了。

  今日被烟罗从被窝里揪出来的时候,我还没有睡醒,揉着惺松的睡眼,顶着
一头乱糟糟的鸡窝脑袋就走到了明心坊的大门处,看着娘亲刚从外头走进来,我
顿时清醒过来。

  「娘亲。」我抬起手胡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对上娘亲平静的眼眸,没
由来的有些心虚,「那个,郑叔叔已经走了吗?」

  「嗯。」娘亲看着我显然还没有睡醒的样子,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头,语气
冰冷地问道,「起这么晚,还不去练功吗?」

  我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就往练功场跑。脚下的青石板被晨
露打湿,踩上去滑滑的,差点让我摔个趔趄。

  烟罗早已在场子中央站定,手里的木剑斜斜指着地面,剑身上还挂着几颗晶
莹的露珠。见我慌慌张张地跑来,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不过语气没有那么
好:「再晚片刻,今日你怕是连吃午饭都要赶不上了。」

  「我这就开始练,烟罗姐姐你别生气。」我挠了挠脑袋,脸上带着几分尴尬,
冲着烟罗笑了笑。

  然后赶紧从兵器架上抄起自己平日里用的木剑,剑柄被露水浸得微凉,握在
手里沉甸甸的。刚摆出起势的姿势,手臂就有些酸疼发抖,昨日被娘亲看到训练
的惨状,硬生生加练了半个时辰,此刻肌肉还在隐隐作痛,险些就要握不住手中
的木剑了。

  「沉肩,坠肘。」烟罗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她的剑尖突然挑起,在我手腕上
一敲,力道不大,却能让我感受到细密的疼,「愣神做什么?还不快练功。」

  我咬着牙把胳膊绷直,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滑进眼里涩得有些发疼。

  晨风吹过院落间的柳树枝叶,沙沙声里混着木剑在空中划破发出声响,我一
遍遍地重复着烟罗演示的动作,任由汗水浸透衣衫也不曾停下。

  我紧咬着牙关,大抵也是想在烟罗面前好好的表现一番,哪怕胳膊酸疼的快
要抽筋,也不肯将手中的木剑放下。

  「今日还不错。」烟罗将放置在一旁的水囊扔了过来,剑尖轻点我的手腕,
「不过你用力的位置应该是这里,这样用起剑来会省力很多。」

  烟罗难得同我说这样多的话,虽然只是为了指点我,但同样也让我觉得很是
开心,黄鹂般清脆的嗓音灌入我的耳朵中,带走方才练出的一身的疲倦。

  「多谢烟罗姐姐指点。」我眼睛亮亮地看向烟罗,眉眼中是丝毫不加掩饰地
崇拜,「烟罗姐姐,你好生厉害。」

  「若你肯用心练,又怎会比我差?」没有理会我的夸赞,烟罗冷哼了一声,
作为我的武学指导,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平日里练成个什么样子,对于我的夸赞,
她也权当是我想要偷懒才恭维她的。

  「呵呵......」烟罗的话呛得我一噎,挠了挠脑袋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
只能干笑两声,然后拧开刚刚烟罗扔过来的水囊猛灌了两口,凉水顺着喉咙滑下
去,激得我打了个哆嗦。

  看着烟罗独身一人坐在青石台阶上,微风吹乱她的发丝,被汗水打湿的发丝
贴在光洁的额头上,烟罗仰着脑袋喝下大口凉水,喉间微微的起伏滚动着,白皙
的肌肤因着练功而散发着淡淡的粉色,她的身形瘦削,从远处看去竟让人觉得有
几分孤寂,让人不由想要朝她靠近。

  正出神着,我看着烟罗缓缓站起了身子,步伐轻盈的朝着我走了过来,看着
烟罗越来越近的身形,我心中竟生出几分期待。

  忽然,沉重的木剑在我的脑袋上敲打了一下,烟罗冷漠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上
方传来:「发什么呆?晨功还没练完,快点起来接着练。」

  这是完全没有想到的,我吓了一跳,猛地将思绪抽回,拖着疲惫的身子,我
踉跄着站稳,重新握紧木剑。学着烟罗舞动木剑的窈窕的身姿,我深吸一口气,
学着她的模样挥舞起手中的木剑。

  阳光渐渐爬过高高的围墙,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两道修长的身影在
风中摆动穿梭着,凌厉的剑气划破空中,带起阵阵的声响。

  烟罗的剑影突然加快,木剑在她手中仿佛活了过来,每一次挥出都要将面前
的空气划破。看着朝着自己逼近的剑刃,我慌忙提剑格挡,两柄木剑相撞时发出
沉闷的嗡鸣,震得我虎口发麻,手中的剑差一点就脱手掉到地上了。

  烟罗的剑尖擦着我的耳畔掠过,带起的风里还混着她发间的皂角香,恍惚间,
我这才惊觉自己的招式早已乱了章法。

  「眼要准,手要稳。」对于我的出神,烟罗非常的不满,手腕翻转间人已经
绕到了我身后,剑柄在我的后背处敲击了一下,撞得我一个趔趄,「对战的时候
还敢走神,你有几个脑袋够人砍的?」

  「抱歉,烟罗姐姐。」听到烟罗的话,我没有反驳,像个小鹌鹑一样听着烟
罗的训话。

  烟罗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提起手中的长剑挽了个剑花,又一次舞动起手
中的木剑,不知道练过几轮的剑式,晨日逐渐爬了上来。

  我早就累得满身的酸疼,烟罗随意瞥了一眼我狼狈的模样,收起手中的木剑,
留下一句「今日便练到这吧」,然后转身走向了阁楼之中。

  回到阁楼中的时候,娘亲正准备用早膳,烟罗正向娘亲汇报着我今日的训练
的情况,前厅负责跑腿的小厮步履匆匆地朝着娘亲走了过来。

  「掌柜的。」小厮朝着娘亲微微躬身,「兵部那边来人了。」

  听到小厮的话,娘亲挑了挑眉,只是稍稍停顿了一瞬,便转身对着小厮说道:
「带那位来二楼见我吧。」

  说罢,娘亲抬脚迈上了楼梯。

  「民女冯雨汐见过尚书大人。」见到推门而入的男子,娘亲缓缓起身,朝着
那人躬身行礼,语气恭敬,眉眼间俱是淡漠。

  来者是兵部尚书乔仲疏,六十多岁的男子面容肃穆,头发花白,一点络腮胡
挂在脸颊之上,眉骨处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贯穿半张脸,身上的常服还带着一点泥
泞,显然是匆匆赶过来的。

  「冯掌柜不必多礼。」乔仲疏挥了挥手,大咧咧地坐在了木凳之上,自顾自
倒上了一杯温热,一口灌入了腹中,他一路上步履匆匆,连马车都顾不上坐,下
了朝回到府中换上常服便赶过来了,如今可是累坏了。

  乔仲疏喘息着,迎着娘亲淡漠的目光倒也不觉得尴尬,只等自己的气稍微平
缓了几分之后,这才说道:「冯掌柜,您这里的武器可还有?」

  近日边境来犯,突厥那伙子人就跟突然被打了鸡血一样,时不时地就来骚扰
大雍,扰得朝廷烦不胜烦。

  对于突厥来说,大雍就是一块肥美的肉块,只要咬下来一块肉就足够他们逍
遥很长一段时间,这群人比起流氓匪徒更加的难缠,不仅行动灵活,而且训练有
素,骑兵更是难对付,大雍每一次和突厥的交战,都讨不到什么好处。

  这也正是乔仲疏来找寻娘亲的原因,乔仲疏将第二盏茶也一饮而尽,喉间的
灼痛感慢慢散去,才沉下声音道:「冯掌柜,实不相瞒,这次急着来见您,实在
是朝廷等不及了,边关吃紧,无良将可用,若是再没有强攻劲弩,怕是不日边境
就要失守了啊!」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乔仲疏抬眼看向娘亲,目
光中带上几分期盼,他迫切地想要从娘亲的口中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这层关系早已是心照不宣的默契,那些经娘亲之手改良的弩箭、淬炼的铠甲,
往往比军工监的制式装备精良数倍,只是向来做得极为隐秘,每批货都由乔仲疏
亲自带人来取。原本是不用私底下制作武器的,只是如今朝廷局势严峻,又开行
了海禁的政令,先前从大不列颠那边进口来的火炮无法买进,只得靠娘亲自己研
究改进,购买精铁,锻造淬炼武器。

  娘亲这里的武器可谓是整个大雍国最先进的存在了,她根据大不列颠帝国的
洋枪改造出新一代的武器,当年从大不列颠传教士手中得来的洋枪,早已在娘亲
手中脱胎换骨。

  枪管被娘亲缩短三寸,用以江南特供的精铁锻造,管壁也更加的轻薄,不仅
用料减少了小半,抗冲击性更是因着材质的改良而提升了数倍。精致小巧的物什
握在手中,泛着金属独有的冷光,转动轮盘间甚至听不到金属碰撞的声响,极其
适合藏在隐匿之处悄无声息地放上一枪,再无人发现处,解决敌人。

  改造过后的洋枪不光射程更远,可以在百丈之外攻击到敌人,而且还不需要
如同之前的洋枪一般需要每射出一发就要填充子弹,大大减少了作战时候的不必
要的时间的浪费。

  「嗯,不过数量不太多。」娘亲轻抿唇瓣,指尖沾上刚刚乔仲疏喝水时落在
木桌上的茶水,在桌上写出「三百」的字样。

  抬手间,清晰的字样出现在木桌之上,娘亲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热茶,随后
将茶杯轻轻地放置在了木桌上,只感觉桌面轻轻颤抖了一瞬,那两个娟秀的字体
晃荡着化为了乌有,顷刻间便成了一滩水渍。

  「好好好,有这些已经是顶好的了。」看到娘亲写出来的数字,乔仲疏眼睛
亮了亮,连着说了三个好字,「不愧是冯掌柜,这下我们定能扭转局面。」

  看着乔仲疏满眼的惊喜,娘亲垂下眼眸,随后站起身子,从身后的花瓷瓶中
的暗格处取出一方锦盒,拨动锦盒上面的暗扣,几张泛着淡淡的黄色的牛皮纸静
静地卧在锦盒之中。

  娘亲取出其中一张图纸,那上面赫然画着一头黄牛的图样,方腹曲头与真牛
无异,腹间画着一点四方格。四足稳稳落在地面上,前足短而后足长,足端底部
时锯齿形状的木齿。

  另一边则是一匹骏马的模样,瘦长如马,却无四足,马蹄处用以木轮代替,
车厢处呈现柳叶状,两侧各有放囊。马头处更是镶嵌着横木,上头凿着几个圆孔。

  「这是?」乔仲疏抻着脑袋探过头去,看到图纸上面的图案,顿时明白了,
作为兵部尚书,乔仲疏是何等的人物,眼光极其的毒辣,他一眼就看出了图纸上
面的是什么物什。

  乔仲疏只觉自己的心脏都剧烈的颤动了起来,就连手指都不由自主地抖动,
拖着年迈的身子,乔仲疏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手指轻轻地描摹着图纸上面的图案,
就连声音中都带着几分颤抖:「这是......木,木牛流马?」

  「正是。」娘亲点了点头,没有在意乔仲疏的激动,她的神色依旧平静,
「根据古籍中的记载改良过的,我试过了,还不错。」

  听到娘亲的话,乔仲疏更激动了,他知道娘亲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所以在得到了娘亲的肯定之后,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就连看向娘亲的
目光中都带上了几分钦佩。

  「冯掌柜实乃当世孔明先生啊!竟这般精通机关之术,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
过了好一会儿,乔仲疏才平复了心情,他泄了力气一般又坐回到凳子上,只是眼
神却始终不曾从图纸上离开,「有了这木牛流马,何愁粮草轴重不便运输,好,
真是太好了。」说着,乔仲疏又激动了红了眼眶,得亏这老头平日里身体素质不
错,不然估摸着要是换作其他人,可能都会直接激动到昏死过去。

  「尚书大人谬赞了。」娘亲眼眸低垂,即便得到了乔仲疏的夸赞,那一双凤
眸中依旧是无悲无喜的模样。

  乔仲疏也不在意娘亲的冷淡,反正都知道她一向是这般模样的。

  乔仲疏爱不释手地看着眼前的图纸,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重重叹了口气,
枯瘦的手指在木桌上叩出沉闷的声响,方才因木牛流马而起的激动渐渐散去,化
成深深的无奈与疲倦。

  乔仲疏抬眼看了一眼娘亲,像是与她谈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如今朝堂的
形式,不好过啊!前线吃紧,内里又是一塌糊涂,边境数次遭遇敌袭,却无一人
能够出战抵御,唉!」

  乔仲疏絮絮叨叨的说着,从突厥袭击说到白莲教,原本只是吐露兵部的难做,
说一说自己心中的酸楚,倒一倒苦水。

  乔仲疏抬眼望向娘亲,浑浊的眸子里蒙着一层阴霾:「边关将士生活艰苦,
白莲教猖獗,不仅蛊惑百姓,甚至还自立军队,最最严重的,就是海上那群倭寇,
不仅在海上烧杀抢掠,还骚扰沿海的村镇地区,更有甚者,我国本土的百姓竟然
还伪装成倭寇,披着异国的假皮,在本国的土地上为非作歹,实在是,让人痛心
无比!而且,也不知道那海禁......」

  「大人慎言!」乔仲疏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娘亲打断,身子微微前倾,用只
有彼此之间能够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大人,隔墙有耳,影卫无处不在。」

  听到娘亲的话,乔仲疏的声音顿时堵在了喉咙之中,方才吐苦水时的激动彻
底凉了下去。

  他也不知道刚刚是怎的了,大抵是觉得娘亲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地方,又大概
是近些时日以来,兵部实在是辛苦,竟一时将心中的烦闷全都说了出来,也幸好
娘亲提醒的及时,若不然被有心人听到了,估计明天的朝堂上就会出现参他的奏
折了。

  乔仲疏感激地看了娘亲一眼,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面
上,语气中满是苍凉与悲怆:「如今这世道,唉!国库空虚,还要连年打仗,百
姓也越来越不好做了。」

  乔仲疏心下无奈,又抬起眼眸看向正静静地听着他说话的娘亲,喉结又动了
动,声音压得更低,他的眼眸中带上了几分躲闪,语气也没有了方才大吐苦水时
候的硬朗与激动:「如今国库空虚,几乎是入不敷出,户部那边已经向皇上那边
递了三四回的折子了......听别的官员同我私下里说,只怕是......还是得走增
加赋税的老路。」

  「加赋?」娘亲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茶雾氤氲了她的眉眼,看不出喜怒
「如今百姓的日子过程这样,还能再刮出多少油水来?」

  乔仲疏垂下头,看着桌上的木牛流马图纸,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不
然呢?军饷要发,粮草要运,战船要修......哪一样不要银子?」乔仲疏忽然抬
眼看向娘亲,年迈的身躯似乎变得更加佝偻了,他的眼里带上几分自嘲,更多的
却是无奈,「如今这局面就是在这样,若是不这样做,又该怎样才好呢?」

  娘亲将茶盏放回桌面,青瓷与木桌碰撞的轻响里,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尚书大人,我不过是一介妇人,让我一个内宅夫人来评判朝堂之事,这不符合
规矩,这些事我本不该置喙。」 娘亲的话头顿了顿,眼眸落在窗外的古树之上,
目光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这几年,北境的旱灾,江南的水灾,再
加上兵戈不休,内忧外患的早就弄得民不聊生了,寻常人家之中哪里还有富裕的
银钱,若是再加赋的话,只怕是......」

  说到这里,娘亲没再往下说,只是端起自己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可两
个人却心知肚明,可那未尽的话,像一根细针,扎得乔仲疏心口发紧,他又怎么
会不知道继续加赋会是什么后果,可国库空虚依旧是现如今的一大难题啊!

  「呵呵......」乔仲疏苦笑着点了点头,苍老的面容此时显得越发悲怆他怎
么会不知道娘亲话中的意思,只是现如今这局面,实在是难啊!

  「说起来,像我这样来冯掌柜这里哭穷的老家伙,恐怕也不止我一个吧?」
乔仲疏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像是宣泄心中的烦闷,茶水的苦涩在口腔中蔓延,
却驱不散心中的郁结。

  娘亲没接话,只是提起桌边的茶壶,将乔仲疏面前空了的茶盏重新斟满。

  刚沏好的琥珀色的茶汤在盏中轻轻晃荡,热气袅袅升起,一时间模糊了两个
人的视线。

  娘亲将茶壶放回原位,壶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片刻的
沉寂。娘亲抬眼看向乔仲疏,语气平静无波:「依照大人所言,倒不如上奏皇上,
开了海禁这一政令。这些年,咱们私下里从海域出行往着外域的私船本就不少,
往来吕宋和日本的私船也不少,官府明里暗里也查禁不住,这禁令早已形同虚设,
再禁下去,实在没什么意义了。」

  乔仲疏握着茶盏的手一顿,杯沿的热气熏得他眯起了眼。老人沉默片刻,花
白的眉毛拧成一团,显然是在认真思量这话的分量。开海禁可不是小事,牵扯到
朝堂各方势力,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乔仲疏沉默了好一会儿,脸色越发的有些难看,神色中也带上了几分为难:
「此事事关重大,而且这海禁并非当今皇上所设,这可是先祖曾经定下的规矩啊。
『片板不得下海』的遗训如今还刻在太庙的石碑上,皇上即便有心,怕是也不敢
轻易违背啊。」

  乔仲疏并不反驳娘亲的提议,实际上他也觉得如今开海禁已然是最合适的解
决办法了,乔仲疏面容纠结,苍老的手掌在脸上用力搓揉了两把,语气中染上无
奈:「先不说那些守旧的老臣会如何死谏,光是太庙的香火就压得人喘不过气,
没有人愿意担上『违逆祖制』的罪名,哪怕是皇上,也不例外。」

  听到乔仲疏的话,娘亲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神情的变化,像是早就知道了
结果一般,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淡漠的让人没由来的一阵心虚。

  看着娘亲神色如常的模样,乔仲疏反倒觉得有些紧张了。他原本以为自己搬
出先祖的遗训这种话来反驳娘亲,娘亲多少会显露些失落或是争辩几句,可眼下
这般平静,倒让人觉得心里头没什么底了。

  乔仲疏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却发现嗓子里干涩的像是有东西
堵在那里,让人发不出来声音,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叹息:「罢了,此事我还是
回去再仔细商议商议,总能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

  「恭送乔大人。」见到乔仲疏起身,娘亲站起身子,微微行礼,起身相送。


  娘亲看着乔仲疏的身影走出房门,直到他人走出了明心坊的二楼,消失在楼
梯的拐角处,娘亲这才转身回了三楼的房间处,她缓步走向木桌旁,端坐在木椅
之上,吩咐着屋外侍候的婢女将烟罗喊来。

  「夫人,您找我。」得到了娘亲的传唤,烟罗很快就走进了房间之中,她发
丝有些凌乱,袖口还沾染着泥土,许是刚从药园里出来。

  娘亲走到书案前,提笔在宣纸上飞快地写着,娟秀的字体一个接着一个的浮
现在洁白的纸面上面。烟罗站在娘亲的身侧,目不斜视,直直地盯着正前方的那
方字画,绝不窥探娘亲笔下的一丁点字迹。

  直到最后一笔收起,娘亲将宣纸放置在一旁晾干。半晌过后,她才将宣纸仔
细地叠好,塞进一个黑色的特质的信封之中,然后拿起桌边的火漆,在烛火上烤
融,将整个信封封的严严实实的,然后又用一枚刻着别样的纹路的印章按压上一
个漆印,留下一个清晰的火漆印。

  「你即刻出城,去二十里外的商会驿站,把这封密函交给钱老头。」娘亲将
手中的密函递给烟罗,语气中少有的带上几分凝重,「告诉钱老头,让他秘密安
排人手出海,切记不可惊动任何人。去到马六甲,跟佛郎机人谈购买火炮的事,
记着,入夏之前,我要看到佛郎机大炮添置在咱们的商队里。」

  烟罗双手接过密函,心底满是疑惑,她不大理解娘亲怎的突然想起来要做这
些事情了,不过身为娘亲的贴身侍女,有时候眼色还是很重要的,主子的事情,
不该问的还是不要随便问。

  烟罗没敢出言询问,她将那封密函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在了自己贴身的衣服的
内兜里面,朝着娘亲微微躬身,恭声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娘亲神情淡漠,盯着烟罗看了许久,随后又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
得有些阴沉的天空,自顾自地随口说来一句:「这个天,看来是要变了。」

  娘亲的话音刚落,便听见屋外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隆」的雷响声,震得人心
中发颤。

  烟罗抬头看向窗外黑压压的天空,云彩厚重的像是要压下来,这都已经是十
月的深秋了,怎的还会打雷,真是怪哉。

  烟罗心底不禁有些纳闷,不过还是眼下的任务要紧,她朝着娘亲行礼,随后
便转身离开了房间,从马厩牵来自己素日里喂养的骏马,便翻身跨马朝着驿站行
去。

  烟罗的脚程很快,天刚擦黑就风尘仆仆的回来了,说来也奇怪,这天空阴沉
成这样,居然一点雨水都没有,阴沉沉的只让人觉得心里发闷。

  自从乔仲疏从明心坊离开之后,便没有什么重要的客人来找娘亲,也算是过
了几日安生的日子,这日,我正围在木桌旁跟着烟罗学习辨别草药,娘亲拿着一
本书册,拍在了我的面前。

  「明日起不用跟着烟罗训练了。」娘亲的手指在书册上面轻轻敲了敲,「去
州学里面好好的学一学。」

  娘亲的突然出现把我吓了一跳,紧接着说出来的话更是让我有些震惊,让我
去州学吗,可是平日里不都是烟罗姐姐和娘亲以及聘来的师傅教导我吗。

  我有些疑惑,但面对娘亲,我一向是顺从惯了的,将手中的药粉胡乱擦在衣
服上面,我将那方书册捧到手掌之中,点了点头:「知道了,娘亲。」

  清晨的薄雾还弥漫在空中,枝叶上的露水晶莹剔透,这比我平日里练功起的
还要早,我打着哈欠胡乱把书本塞到昨日准备好的布袋中,随意填了两口早膳便
被烟罗塞进了马车之中,踏上了前往州学的道路。

  马车碾过石子地面,清晨的空气吹的人有些冷,我不禁将自己的衣衫拢了拢,
心底竟有些期待起在州学里上学的日子。

  州学距离明心坊不远,一刻钟的功夫也就到了,来到州学的远门处,依稀能
够听到里面热闹的谈论打闹声。

  刚踏进州学的院门,几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男孩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见到我进
来,他们顿时住了口,眼神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生疏的面孔。

  「书都背会了吗,就在这吵闹,成何体统!」我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我捏着
自己的衣角有些不知所措,恰好一道威严苍老的声音从我的身后响起,打破了尴
尬的局面。

  来者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头发花白,就连胡须都是白花花的,他身形瘦
削,精神却是格外的好,身后背着一个厚厚的戒尺,表情严肃地扫视过每一个角
落,然后那道凌厉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停顿住了。

  「你是新来的学生?」老人眯了眯眼睛,声音有些低沉,「是冯掌柜的孩子?」

  「是,学生杨昭见过夫子。」我朝着老者恭敬行了一个作揖礼,简单介绍了
一下自己的身份。

  「冯掌柜一介女子,却是文韬武略,希望她的孩子也能如同她一般厉害。」
见到我规矩的模样,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手指抚摸着自己的胡须,朝着一个
衣着华贵的男孩的身旁指了指,示意我去那里坐着。

  「多谢夫子。」我躬身谢过老者,便朝着那处走去。

  见到我朝着自己走过来,男孩的眼睛亮了亮,白净的小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
他开心地朝着我招了招手,指着自己身旁的蒲团,用口型比划着,喊着我快些过
来坐下。

  男孩年纪不大,看上去比我还要小上两岁的样子,他见到我坐下立马就乐呵
呵地看向我,凑到我身边小声的同我讲话。

  「你好呀,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桌了。」男孩身着锦袍,袖口处还绣着当下
最时兴的苏绣,精致的线脚一看就出自最顶尖的绣娘之手,哪怕是在明心坊,也
很少见到这般材质的衣服。

  「你好,我叫杨昭。」我略微一点头,对于这个自来熟的同窗并没有太大的
抵触,「你叫什么?」

  「我啊。」男孩指了指自己,笑起来嘴角还带着浅浅的酒窝,「我姓黄,名
勇。」

  「嗯,黄勇,你好。」许久没有和同龄人待在一起过了,黄勇的熟络让我少
了几分不自在的紧张感,叽叽喳喳的和我介绍起州学里面的同窗和夫子。



0

精彩评论